满族神话（8）：《天女浴躬池》

在长白山主峰下有一座山，名叫布库里。布库里山下有一个不大的圆形水池，叫天女浴躬池。传说很久以前，天廷中有三个仙女，大姐叫恩库伦，二姐叫正库伦，三妹叫佛库伦。大姐、二姐胆小怕事，不肯帮助别人。佛库伦却心肠很热，颇有胆识，脾气倔，又很好奇。姐仨当中数佛库伦长得很漂亮，还有一手好箭法。天狼星看中了佛库伦，曾托媒求婚。但遭拒绝，于是恼恨在心。

一天，这三位天女顺梯云峰来到长白山麓布库里山下，见池水清澈，便脱下衣服洗起澡来。天狼星看到后，偷走了佛库伦的衣服。三个天女一上岸，就发现佛库伦的衣服没了。大姐、二姐吓坏了，赶忙跑回天宫。佛库伦以为姐姐能来送衣服，就蹲在水里等。可是，大姐、二姐怕父母责怪，谁也没敢提起这事。

佛库伦等了好几天，也没见到两位姐姐到来，非常失望。这时，果勒敏珊延厄真（满族称长白神为果勒敏珊延厄真。相当于汉语的长白老祖）变成一位白发老人，来到池边。他左手举着一个桦木扎成的小排筏，右手拿着个小梯子，对佛库伦说：“想回天宫，只要把这梯子一立，马上就能回去。天狼星正在南天门等着和你结婚呢。他还要制造人间的灾祸。”佛库伦气得咬牙切齿说：“我宁可永不回天宫，也不跟他结婚！他若胆敢制造人间的灾祸，我就除掉它这条祸根。”白发老人说：“那就把这小排筏留下，将来会有用处的。”佛库伦刚刚接过了排筏，白发老人就无景无踪了。

这时，一只喜鹊从林中飞来，嘴里衔着一枚红果，并把红果丢在她的手里。她好奇地含在口中，谁料这红里在口中一滚，竟落入腹内。于是她便怀了孕。她更没脸面见父母了，也就打消了回天宫的念头。冬季一到，天气一天比一天冷。当天宫降雪时，天狼星为了逼佛库伦回天，就暗中吹起黑风，让寒风和大雪一起扑向长白山。佛库伦被冻得直打寒颤，可她宁步冻僵也不回天宫。果勒敏珊延厄真烧了一盆温水，对一个罗汉（即青年小伙子）说：“你去把这盆温水倒入圆池，那圆池水就会变温，佛库伦就可以在那里过冬了。”可是这位罗汉走到山顶，老远看见了赤身裸体的佛库伦，不好意思往前去，就转回身用一只手将水盆从身后递出。盆歪了他还没察觉。当佛库伦悄悄走来，一看盆里的水全撒进了山石堆里。当她走到山后，见温水从石缝里流出，汇成了暖流。她就靠这暖流来度过这严寒的冬天。那位罗汉一直不知道，他还背着脸站在那里等佛库伦来取水盆呢。时间长了，他就变成了一座山峰。

当宜人的春光又照到长白山上的时候，佛库伦又回到了圆池。不久，佛库伦就生下一个小男孩。她让孩子坐在小排筏上，并把她的弓箭放在孩子身边，然后对孩子说：“额娘（满族称母亲为额娘）金子一般明亮、纯洁的心，做为你的姓，你就姓爱新觉罗吧，你生于布库里山下，布库里雍顺就是你的名字。带着额娘的弓箭，去寻找吉祥的地方落土吧。额娘盼望你早日长大，为人间造福。”说完，把排筏向上一托，这小排筏凌空而起，驾着五彩祥云飘然北去。【评：增加的弃婴母题。】

佛库伦送走了孩子，因无衣着，就躲进密林，翘首仰望着儿子的成长。后来，她成为一株高耸、笔直的长白松了。因树姿雄美，人们称它为美人松。

那小桦木排筏最后落在忽尔哈河（即牡丹江）上，顺水而下，流到鄂朵哩城（古城名，也称为敖东城，遗址在吉林省敦化县内）边。鄂朵哩城主看见江心漂来一个排筏，发现排筏里有一个小孩，身边还放着一张弓箭，他预感到这一定是个身世不凡的人物，决心把他抚养成人。五十多岁的鄂朵哩城主只有一个刚刚满月的独生女儿，名叫都雅伯哩。这一回又得了个儿子，真是喜出望外。

孩子一天天长大，老城主为这两个孩子选聘了启蒙教师，并亲自教他俩习练武艺。转眼十八年过去了，布库里雍顺和都雅伯哩都已长大成人，知书达理，一身好武艺。就在这一年的秋天，有努雅拉克、祜什哈里和伊克勒三个家族，着了天狼星的邪魔，为争夺部族长的大权，互相格斗残杀起来。还逐渐向鄂朵哩方面逼来。在这兵临城下的危难之际，年迈的鄂朵哩城主十分忧虑。布库里雍顺看透了老人的心事，愿代父出征。老人拿出了那张宝张，交给了布库里雍顺。老人唤出都雅伯哩，做主把都雅伯哩许配给布库里雍顺。当日由城中老察玛（满族称专伺祭祀等宗教活动的专职人员察玛）主持举行了婚礼。

次日清晨，老城主传下命令，集合了人马，将兵权授给布库里雍顺。布库里雍顺一马当先，拉开神弓，当他射了七七四十九箭之后，从敌阵逃出一条凶狼，飞上天空。这凶狼就是制造灾祸的天狼星。布库里雍顺一箭射中凶狼的脖子，那凶狼一溜火光不见了。那捣乱的三个家族落荒而逃，布库里雍顺整顿了兵马，乘胜北上，经过海兰窝集和乌斯浑两大战役，征服了努雅拉克和伊克勒两大家族。调解了这三个家族的纠葛，指令他们定居在依兰喀喇（黑龙江省依兰一带，古称三姓），和睦相处，不得纷争。

此后，布库里雍顺的威名，远震四方，被推举为鄂朵哩贝勒（满语诸侯之意。其爵位仅次于郡王，也有贵族之意）。后来，控制了忽尔哈河流域的广大地区，号称“满洲”。布库里雍顺就成了满族的始祖。后人为纪念他的诞生，于圆池边上立了“天女浴躬池”的石碑。

王宪昭据《中国少数民族民族神话》文本缩写

2010/7/14

【说几句】本则神话与上面整理的“满族神话（7）：《天女佛库伦生满洲始祖》”更加民间口语化，故事情节进一步丰富，把天狼星也拉入其中，增加了创作色彩，但内容结构上更符合逻辑，便于受众感知。特别是佛库伦送走了孩子后化为一株高耸、笔直的长白松、布库里雍顺被收以及和养父的女儿都雅伯哩兄妹婚（姐弟婚）更是融入了新的神话母题。可见民间辈有才人出，加工改造好功夫！

摘自：满族神话（8）：《天女浴躬池》 - 王宪昭的空间 - 民俗学博客-Folklore Blogs -中国民俗学网-与先民对话，与田野亲近，与传统对接…… - Powered by X-Space (chinesefolklore.org.cn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