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族神话（32）：《他拉伊罕妈妈（tala i han mama 原野之主奶奶）》(断事神）

他拉伊罕妈妈是乌苏里江东部各部落的联合噶珊达（满语，部落长），专门掌管各个哈拉的一切事务。她做事公平，聪明能干，人们尊敬地称她为他拉伊罕妈妈（满语，他拉伊，人名，他拉伊罕妈妈是满族的断事神）。

早先年，乌苏里江东各个部落之间经常争吵不休，有时候两个部落打起仗来没完没了，几天几夜地打。【评：注意下面的叙事时间。】

在离乌苏里江口不远的地方，有一个小部落叫他拉伊。有一位老渔人名叫费扬古，一生只有一个女儿，害怕不好养育，起个名就叫他拉伊。可是就在十岁那年，被一阵大风刮走了。足足找了九天九夜，连个影都没见到。

一晃过了十几年，秋天打大马哈鱼的季节。有两个部落为了争一个网口，打起仗来。那地方打仗有个规矩，凡是打到九天九夜不分胜败时，就找个宽敞地，两方拉开队伍，请另外部落的人作公正人。公正人一发号令，就开始厮杀，到一定时间双方停手。公正人查点死的人数，看哪个部落死的人多就算败。【评：注意其中的习俗。很像汉文典籍记载的中国古代双方有规则的交战，又像足球最后的点球，或者俄罗斯情敌的决斗。都说兵不厌诈，实际上，有规则的争斗更体现人性的公平，人有一死，适得其所。】

第三天，这两个部落在西沙滩列阵正要开打时，就见从南方跑来一匹枣红马，马上一员女将，大声喝道：“不许动手!放下刀叉!”一些年轻小伙子笑她是过路人多管闲事。姑娘厉声说：“一头小鹿跑来跑去，还是要回到额娘身边，树上的松子终究要落到树根旁边。我喝乌苏里江水、吃乌苏里江鱼长大，怎么说我是过路人?”大家问她是哪个寨，属于哪个哈拉，额娘叫啥名，阿玛是谁?姑娘说是他拉伊的人，属于乌苏里哈拉。额娘是牛古伦，费扬古是阿玛。不一会费扬古和牛古伦二位老人气喘吁吁地跑来。他拉伊拜见二位老人后，决心给两个部落解决完纠纷再回家。

姑娘站在两个部落人的中间，伸出双手往一起一合，高声说：“你们听真，谁要能把我双手分开，就任凭你们互相血拚，分不开，就得听我的号令。”这时，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壮汉石匠毕拉，败下阵红着脸退了下去。一连上来七八个人，都没掰开姑娘的双手。又一位乌苏里江部落人称作“大力神”的纳尔汉前来挑战，大力神伸出两只铁簸箕双手，紧紧握住姑娘的两腕，但姑娘面不红气不喘，双手纹丝没动。吓得大力神后退几步，悄悄地回到队伍。大家忘记了互相厮杀，全被姑娘的力气镇住了。姑娘说：“大家一条心，黄土变成金。咱们应该和和睦睦，齐心合力，共同打鱼。有打仗的工夫，都去打鱼那有多好。”部落人全都听她的话。她把大小四十八处大小网口，按部落人口多少，分得均均匀匀。

有一次，一个年轻人上山打猎，讹来蛤蟆溏部落三只鹿。人家找上门来，部落人不但不向人家道歉送还猎物，反而依仗人强马壮把人家痛打一顿。蛤蟆溏人集合大队人马要和他拉伊管辖的部落拚个死活。几个部落仗着他拉伊格格能力大，毫不在乎，要迎敌见仗。这件事被他拉伊格格知道了，赶紧制止住大家，亲自出马，面见蛤蟆溏部落噶珊达，亲自赔礼道歉。从此两方和好，亲如一家。事后有人问他拉伊姑娘，为什么怕蛤蟆溏人。姑娘笑笑说：“我怕的不是蛤蟆溏人，怕的是一个‘理’字。”【评：好领导。】

南部落有三个小伙子，成天游手好闲，偷鸡摸鸭，屡教不改。听说东山里有一条老狼，修炼多年，神通广大，打算去求老狼帮他们想法除掉他拉伊姑娘。这条老狼是一条修炼多年的狼精，领着一群恶狼占山为王。自从他拉伊回来后，吓得它连山都不敢出，早就想铲除她。一听这三个人的请求，就拿出一个石罐，吐了七口唾沫装在罐里。让这三人想办法给他拉伊吃下去，不出三天必死。

这一天，他拉伊正和大伙在南河口打鱼，天热口渴。三个小伙子端着一盆山楂水走到他拉伊面前，姑娘端过山楂水一口喝干。三个人暗暗高兴，回家等候消息。

第三天，他拉伊格格病倒了，浑身发烧，面色发黄。没到天晚，姑娘已经奄奄一息。大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。姑娘睁开眼睛，把九个徒弟叫到跟前，暗暗嘱咐了一番，又派人把三个小伙子也找到跟前说，死后，这四十八个部落的联合噶珊达职务交给你们。又叮嘱九个徒弟好好服侍新的噶珊达。部落人一听把大权交给三个坏人掌握，大吃一惊，都抱怨他拉伊明白一生，如今为什么办出这样的糊涂事。他拉伊又叮嘱大家：“我死后，千万把我用桦皮包好，挂在东山口大松树上。”说完，闭上双眼，离开了人世。

三个小伙子和部落人按照他拉伊嘱咐的办法把她安葬了。从此，这三个人就作威作福当起噶珊达来。四十八个部落谁肯听他们的话，纷纷各自退出联合体。【评：有点像苏联的结局。】

这三个新噶珊达，成天吃喝玩乐，驱使大伙给他们效劳。每天还抬着牛、猪、羊，给老狼进贡。老狼天天享受贡品，日子一长又想吃点人肉。让三个人每天再给送两个人。三个人一听赶忙跪倒说不好办，老狼大怒，让这三个人前头带路，亲自去抓人。

第二天，刚麻麻亮，老狼就率领狼群向部落袭来。刚走到东山口大松树下，只听一声巨雷，电光一闪，桦皮棺材裂开了。他拉伊手执宝刀，站在大道中间，用托力宝镜罩住老狼，手起刀落砍下狼头。他拉伊回到部落，九个徒弟早把三个坏家伙捆绑起来，部落人这才明白他拉伊的计策。

他拉伊为四十八个部落日夜操心，兢兢业业，立家规、定家法，教徒弟、传技术，到年老的时候人们尊称她为他拉伊罕，就在有一年大祭的时候，这位噶珊达被长白山主召回山上。她的九个徒弟成为四十八个部落有名的九大萨满。

王宪昭据《中国民间故事集成》（黑龙江卷）文本缩写

2010/8/2

【说一句】

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在满族神话叙事中有时变化女主人公的称呼，如本则神话在叙述中就出现了“他拉伊（tala i）”、“姑娘”、“他拉伊姑娘（tala i hehe）”、“他拉伊罕妈妈（tala i mama）”、“他拉伊格格（tala i gege）”、“他拉伊罕（tala i han）”等，有的是敬语，有的则纯粹是讲述人本身的原因。为什么出现这类情况，是否与习惯或语境有关？

满族空间按： tala i  原野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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