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利,57岁。齐齐哈尔人,严重的类风湿患者,体重仅有30公斤。每月只拿2000元的退体金,他在顽强生活的同吋,为抢救满语,拄着双拐,深入民间调查、研读大量老档,先后出版了《满语1200句》、《满语口语·满汉会话》他来自民间,却被大学请去承担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重大攻关课题——‘中国满文保护抢救口述史与满语音像资料库建构’项目。 病残人关利的满语抢救行动 关捷 更多的时候,山是愚公他们挖的,而智叟不过是山脚下的议论者。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,总要有一些人脚踏实地做些有意义的工作。满语是世上最美妙的语种,她的濒危不是她的错,而不去积极抢救,那则是我们的错。中华民族大家庭的繁荣昌盛,取决于民族文化的异彩纷呈。 7月25日,我在齐齐哈尔见到他时,吃了一惊,坐轮椅,柱双拐,瘦小枯干,然而,也正是他扛起了那么重的重担——抢救满语。她妻子说:“他现在好多了,原先上车下车,都是要我来抱他,现在拄着双拐可以走了。”他摇着轮椅,走城市,走乡村,去抢救满语,去传播满语。 为什么?他自己是这样说的——“满语是一种优美的音符,娓娓动听。一个民族的灵魂就是自己的语言,满语就是满族的灵魂,满语也是我的信仰与灵魂。学习传承满语是我神圣的责任和义务,因为满族语言是世界语言中的瑰宝,满族文化也是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,而如今这份瑰宝却已濒危,如不居安思危、居危思进,无疑这份记忆也将随时间而堙没,将民族语言传承弘扬,既是对先人的敬畏,也是对后人的负责,更是当代人的义不容辞的责任,所以我一定要把它学好、用好、传承好、发扬好。” 关利的祖先是镶黄旗瓜尔佳氏,祖居长白山三道沟。康熙年间,为了抵抗沙俄的入侵,从宁古塔迁移到富裕县塔哈镇周三村落户。他的祖母、母亲都是三家子村满族人,她们从小就说满语,他经常听长辈说满语,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 十年前,在一家公司做会计的关利下岗了。雪上加霜,偏偏这个时候,他又患 上了类风湿性疾病,以至造成脊柱受损、手指变形,卧床不起,一度失去生活自理的能力。这个期间,他的妻子无微不至地关怀和照顾,终于让他顽强地挺了过来。这时,他选择了抢救满语。“老天爷给我关上了一扇门,又给我打开了另一扇窗——利用这几年卧床的时间,我认真整理着濒危的满族口语,完成了与人合著的《现代满语口语1200句》一书的写作,已由黑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发行,也算自己对本民族的语言尽了一点微薄之力。这本书采用国际音标、罗马注音、汉语拼音、汉字谐音编写,通俗易懂,一看就会。还附有光碟,便于口语的学习与推广,被评为优秀图书。第二本口语书《满语口语·满汉会话》已经脱稿,这本书与第一本书最大的区别在于增加了名词、动词、形容词等词性的新内容,更有实用性和普及性。目前,电脑打字已经完成,正在校对中,预计今年下半年与读者见面。” 为了这两本书,他们全家都上了阵。 手指不灵活,打不了字。关利就令弟弟代替他,他还让女儿帮助校对和设计。女儿瓜尔佳·塔娜毕业于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教育学专业,既为了传承满族文化,为了让他少遭点儿罪,她当起了爸爸的助手。 八年前,关利开始义务传播满语。没有人相信他,他只有自信。 2010年,关利在病床上义务为族人传授三家子满语。一开始在QQ上说,近几年在微信上讲满语。虽然很辛苦,但感到很欣慰,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儿。在他的学生中,已经有五个人分别在各自的微信群里讲满语口语了。 关利因湿骨病、痛风造成很严重的骨质疏松。年年入秋到开春这个时段,他每天都要被疼痛折磨,常常卧床不起。夏天这个季节是他最健康的时候,可是,坐一个多小时,也还要躺下休息一阵。想当年,他的身体非常糟糕,40多分钟的一顿饭,他都坚持不下来,中途要躺下两到三次休息,即便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,他每天都在各个qq群和微信群教授三家子口语,他坚持了近十年。 2017年3月9日,关利坐着轮椅为水师营满族镇小学生讲满语,孩子们举起小手热烈欢迎他。他的声音微弱,孩子们悄然无声地倾听。就在这一年,关利加入由东北师范大学满语专家、博士生导师刘厚生教授率领的科研团队,承担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重大攻关课题——‘中国满文保护抢救口述史与满语音像资料库建构’项目。他被聘为课题组成员之一。在其中的一个子课题‘齐齐哈尔地区满语文遗存的调查与研究’里,涉及三千句满语口语会话,完成了一千一百多句口语会话的写作,并参与语音录制。采访结束,关利这样说,“一切都是身外之物,只有民族的灵魂是永存的,珍惜自己的民族灵魂吧。 ”给我的感觉,特别有境界。采访许多天后,我会时常想起他摇着轮椅去实地考察母语的情形,想起他妻子抱他上车下车的样子,想起他用微弱的声音讲课的状态,想起他用弯曲的手指一点一点敲击键盘的姿势……我与物理学家关品三教授谈起关利的文化担当,关老先生说:“我早就知道他的大名,我很敬重他,有时间,我一定去齐齐哈尔看望他……有志之人哪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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